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刊头题字姚景林第期
老屋
□孙立昕
老屋在故乡老屯的最后那趟街，门前有一条小河，在院子与河边之间的地方，是一排参天的白杨树，房后是一大片的玉米地，东边是一条窄窄的土路。
我在这里出生，在这儿度过了难忘的童年时光。我很留恋老屋，老屋是我心灵深处最温暖的归宿。离开老屋40多年了，我经常在梦中回到魂牵梦萦的老屋，梦醒了，枕畔一片湿。
老屋是低矮的泥草房，而且是连脊房，我家的两小间房子在左边，右边的两小间是宫老叔家的。
老屋的门是用老榆木板子做的，斑驳的门楣、历经风风雨雨的窗格子、锈迹斑斑的门把手，见证着老屋沧桑的岁月。
老屋正面的泥墙上镶嵌着两扇窗户，窗户上没有玻璃，是用牛皮纸糊上的，窗外的阳光很难进到屋里，窗台上的土偶尔掉落下来，爷爷就找来抹泥板子和点泥抹平。
外屋，也就是一进屋里叫厨房的地方，有一口井。井的四壁用木头垒成，水桶和摇把也都是用木头做的，井深有十多米。这口井不但养活着我家八口人，连屯西头的崔荣老姑夫家也过来担水，我们一同吃这口井水。
屋里南北炕都是用炕席铺的，两三年就得更新一次炕席，炕席是用秫秸做的，秫秸就是去掉穗的高粱秆的表皮。
编炕席是很有讲究的。首先要选择秫秸，最好是整齐划一的，粗细和长短都比较均匀。有时候，爹娘要把一大堆高粱秆抱到屋里，一根根地精挑细选，能用的留下来，其它的就当烧柴了。然后，用石头滚子碾压，把秫秸压平了，再浇水润湿一下，之后用镰刀把秫秸劈开两半，刮出秫秸里边的瓤，留下来的叫高粱篾子。接下来用围裙把这些高粱篾子缠绕着包裹起来，上面再洒点水，防止高粱篾子干巴破裂。最后，才进入编炕席的步骤。
一般情况下，编一铺炕的炕席得一天的时间，编的人一定得戴手套，否则很容易被秫秸把手划出血。在我的印象中，只有在过年的时候，家里才把旧炕席撤下来，将新编的炕席铺上，寓意着一年的好运从头开始。
老屋的房顶是用稻草一层层铺的，屋的脊梁很粗，也很结实，但是没有像样的棚。
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老屋，在日月流转的星辰里，显得特别简陋寒酸。尽管如此，过年的时候爹娘努力要把屋里打扫一番，除尘扫灰，买几张红纸，找屯里有文化的人写几副对联。贴上对联，屋子顿时就亮堂多了。
娘告诉我，老屋是爷爷找屯里的乡亲们给盖的，为了减少木制原材料，减轻资金压力，索性便和宫老叔家一起盖个连脊的房子。
日子过得拮据，但老屋前后园子里的蔬菜、海棠果、大李子、樱桃从不缺少。年7月唐山大地震时，爷爷在海棠树下搭个简易棚子，把我们都安顿在棚子里边睡觉，担心唐山的地震会波及到这座老屋。
那时，家里养了一只大黄狗，姐姐给它起名叫阿黄。阿黄的毛很长，还有光泽，眼睛圆溜溜的。道边有陌生人路过，阿黄就会汪汪地叫几声。怕阿黄咬人，爹把它拴在了前院的园子里，还给它搭了一个窝。失去自由的阿黄从此不那么声嘶力竭地叫了，温柔了许多，弟弟给它喂食时，它的尾巴摇来晃去，翘得高高的，还用舌头舔弟弟的腿脚，用嘴巴亲着弟弟的身子。
一天晚上，阿黄突然尖叫起来，声音特别异样，爹急忙跑出老屋，用手电筒一照，原来是一只狼闯进了我家的园子里，瞬间就把阿黄给咬了。爹抄起一根木棒就去追，那冒着绿光眼睛的狼跨越栅栏一溜烟儿地跑了。阿黄不停地叫唤着，声音越来越微弱，最后，口吐白沫，趴在地上，一动不动。
守护老屋的阿黄走了，没有阿黄的老屋略显安静。阿黄的窝还在，娘不让拆掉，她说：“看到这个窝，就能想起阿黄。”打那以后，家里再也没有养过狗。
一个夏日，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冲毁了老家楚须沟水库的堤坝，滚滚而泻的水淹没了门前的小河，直奔老屋涌来。虽然全家人一齐上阵，用编织袋子装上泥沙，拦截猛兽一样的洪水，但屋里还是进水了。
年久失修的老屋，房顶的稻草苫了一茬又一茬，到了汛期还是漏雨。此时的老屋像是一位颜色尽失的老妪，寂寞地等待时光的流逝。
隔年的春天，爹买了村集体户的砖瓦房，全家人离开了老屋。
那天中午，我家设宴招待屯里的父老乡亲，祝贺乔迁之喜。我偷偷地来到老屋，环绕着老屋走了一圈又一圈，年少的我面对老屋哭得泪水涟涟。
听到娘喊我回家吃饭的声音，我转身再一次迈进老屋，深情地触摸老屋的墙壁、老屋的门窗、老屋的土炕，如同端详着久别的亲人，不愿离去。
在花开的草地上，在清澈的流水边，在挺拔的白杨树下，我情不自禁地双膝跪地，跪拜老屋，跪拜我儿时的光阴。
作者简介
孙立昕，热爱文学，酷爱户外运动，善于发现生活中触动人性光辉的亮点，每每把旅途中的清雅化为文字，抒发内心世界的情感。在纸媒和网络平台偶有随笔、散文、诗歌发表。产品标准GB/T.1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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